[黑帮AU]
[红色组]
1.
毕业典礼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四十了。
王耀早就等不及了，退场的音乐一响，便挥别往日的同学，直奔教学楼西侧的停车场。
弗朗西斯已经在那儿等他了。
“多谢了，弗朗西斯！”王耀和他打了招呼，坐进副驾驶，开始整理一身行头：脱去学士服、整理毕业礼物、收拾毕业证书，诸如此类的。
“别慌，小朋友，”弗朗西斯单手扶着方向盘，三转两转驶出停车场，“来得及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王耀将学士服塞进包里，“但是下午还要向伊万做个汇报，我得准备准备。”
“这么忙啊。”弗朗西斯很同情他。这孩子简直比自己还忙，都累出黑眼圈了。“伊万还不管事吗？”
“是啊，在养伤呢。他伤得太重了，唉。”王耀一本正经地叹息。
“养了大半年了还没好……”弗朗西斯啧道，“确实挺重的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同时笑了起来。
“琼斯当初可被你们害惨了。西弥斯差点打算弹劾他。”
“就算弹劾也不可能成功的。又没有证据。”
“这倒是。但你们也太冒险了，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。”
“富贵险中求嘛。”
弗朗西斯的车厢十分整洁，所以中控台上那本书实在引人注目，王耀一上车就注意到了：“……《驱魔师入门手册》？你们要拍魔法电影？”
这倒不是王耀乱猜。弗朗西斯之前和柯克兰团队合拍的文艺电影反响不错，现在也捣鼓着要做导演了。
弗朗闻言干笑起来：“什么电影，要是拍电影倒好了。”
他表情有异，似乎不太方便，王耀便没追问，换了个话题：“罗维诺他们最近怎么样？”
“上次联系的时候好像到象牙海岸了，不知道现在又去哪里了。”
“很适合他。他要是真在哪里定居，万一费里西安诺有一天找上门去，那还挺尴尬的。”王耀笑道。他听说过费里西安诺对罗维诺的惩罚——就是那句情真意切的“我爱你”。可是想想罗维诺那寡言少语的性格吧。这句话何止能表白，还能要了罗维诺的命！
中午十二点二十八分，王耀跳下车，挥别热情的弗朗西斯，进入大厅办理登机手续。
A市被他留在身后。
这里曾是一处起点，但一切起点都会变成终点。
人是不断向前走的。
“哎呀，多好的孩子。”弗朗西斯啧啧感叹。
“是啊，多好的孩子，多适合做成炸肉条。”后座的奥利弗也啧啧感叹。
弗朗西斯被他吓了一跳，慌慌张张地将《驱魔师入门手册》翻了个面，盖住书名：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“你不欢迎我？”奥利弗笑问。
弗朗西斯但分明从他眼中看见了威胁。“当然不是！”
奥利弗便不为难对方了，独自摸着下巴思索：“那孩子长得有点眼熟。我肯定在哪见过他。”
“大概跟着亚瑟见过吧。就是一个普通孩子。”弗朗西斯尽量轻描淡写地告诉对方。
他可不想让奥利弗对王耀又产生什么兴趣——有他和亚瑟两个人受苦受难就够了！
“不，不是跟亚蒂在一起的时候。”奥利弗笃定地摇头，粉色的短发像一帘流动的水晶，闪着微弱的光泽，“可还能是谁？难道是和克里斯……啊！啊哈！我知道了！王黯的私生子！上帝。我一定得告诉维克多。”
他激动得直搓手，下一秒便消失在空气里。
弗朗西斯一句话也没听懂。不过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听不懂了。他继续开车，顺道给亚瑟打了个电话，通电话前清了清嗓子，好让声音变得委屈：“奥利弗又来找我了，我要被他吓死了……你还凶我，亚瑟？这时候你应该安慰我！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……”
2.
“十五箱‘眼镜蛇’和二十四箱‘黑曜石’四天之后到W市。这一趟我去盯着。”
“上半年的最后一批了，注意安全。”
“好。还有，G市的贸易研究所还在申请，下个月初我会过去问问审批进度。但凭我的资历恐怕还不够……你跟我一起去吗？”
“不了，让爱德华跟你去。他以前跟我见过审委会的人。”
“那你呢？打算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“我不回去了。”
王耀从泳池里舀了捧水，朝不远处的伊万泼过去。
伊万立刻侧过头，但脸颊还是沾了水，背手擦脸的时候，揉乱了额前铂金色的碎发。
“你再闲下去就废了，伊万·布拉金斯基！你的人脉、能力、见识！”王耀起初喊得中气十足，最后在伊万的眼神中败下阵来，“——我也想养老！我也想天天泡泳池、晒太阳！你看我的黑眼圈——我都要掉头发了！”
自大半年前的枪击事件之后，伊万就一直隐在幕后，明面上的事情都是爱德华他们在办。
王耀自然也要出力，主要负责与W市的沟通。——纵然他有心理准备，也被繁杂的家族事务烦得晕头转向，前段时间因为同时在准备毕业论文，更是忙得脚不沾地、天天失眠。
伊万的表情很难说是怜悯还是看戏。他从流水托盘里端起一杯葡萄酒，朝王耀致敬：“敬成长。”然后一饮而尽。
王耀带着十足的怨气看着他喝酒，最后目光落在对方白皙健壮的胸脯上，便再也转不动了，十分不争气地吞了口口水，转身就走。
伊万终于轻笑起来，放下空空的酒杯，一头扎进水里，朝泳池远端游去。
叶金卡花园无边泳池立于四百米高的埃厄斯悬崖边缘，三面都是透明的亚克力壁板，湛蓝的池水与远方壮美的奥罗拉海湾融为一体。弦月似的海岩将平静的海面纳入怀抱，云天交映、熠熠生辉。
伊万趴在泳池边缘，惬意地欣赏着下方辽阔无垠的海景。他已经在这儿修养小半个月了，天天过着上午出海、下午泡汤、晚上锻炼的休闲日子，实属人生巅峰。
岸边传来入水声。
王耀已经换上了泳裤，穿过长长的泳池朝伊万游过来，动作灵活矫健，像一条劈波斩浪的人鱼，在水花间时隐时现，最后先攀住伊万的腰，再将脑袋搁在伊万的肩膀上。
成片的海鸟在天际欢悦地鸣叫。他们下方就是四百米落差的海崖与洋面。
王耀的眼睛在太阳下闪闪发亮，漆黑的瞳仁深处隐约有鎏金的色泽浮动。
伊万仔细地打量对方的眼睛。他以前似乎没注意到这种细节。
“怎么了？”王耀很少看见伊万这么直白的眼神。
“好看。”伊万的回答也很直白。
“你还这样夸过谁？”
“只有你。”
于是王耀低笑起来，将伊万圈进怀里，轻柔地吻住他的双唇。
水声作响。
流水推着他们微微浮动。王耀无意间睁眼，发现来时的岸边停着一只白色海鸟，鬼鬼祟祟地朝沙滩桌上的果盘探出小脑袋。
“海鸟。”他拍拍伊万的肩膀。
但伊万只看了一眼，便收回目光。这段时间他看海鸟看得太多了。“把它赶跑？”
“不，太远了。”王耀才懒得跑这一趟。泳池全长足有三四十米，现在的他只想腻在伊万身边。
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：一头入水、三四十米的泳池、遥远的泳池另一端。“……你不是不会水吗？”
伊万撩起王耀的一撮头发，在指间打量：“我什么时候说过？”
“你让我从R城游回白银岛的那次。”王耀一想起那一回，又觉得全身酸痛，好像整个人已经泡在海水里了，“差点把我累死。”
这可真是太久远的过去了。伊万偏着头想了很久，唔了一声：“你肯定记错了。”
“胡说。我没有记错。你骗了我是不是？”王耀终于抓住了伊万的漏洞，“布拉金斯基先生，你也有骗人的时候！”
“我没骗你，”伊万认真地解释，但又摇摇脑袋，最后改了口，“我只是不喜欢在海里游泳。”
真奇怪。王耀歪着脑袋打量对方。
但伊万似乎突然失去了兴致，推着王耀向岸边走过去：“回去吧。”
“啊？这就回去了？”
“我泡累了。”
“……泡累了？”
“你走不走？”
王耀只好牵着他的手，重新穿过漫长的泳池，自岸边拾阶而上。
丝绸质地的黑色长浴袍搭配了一条金色的系绳。王耀在伊万腰间系了个十分霸气的金色大蝴蝶结，端详片刻，忽然用力一推，将伊万推倒在沙滩椅里。
伊万大概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来劲，等他回过神，王耀的膝盖已经顶在了他的双腿之间。
人确实不能闲。一闲下来就废了。
伊万背手压住眉眼，长长叹出一口气。
“我今天毕业了。”王耀扣住伊万的手指，摩挲着对方的手腕内侧。
“嗯哼？”伊万等着对方的下文。他好像能猜到对方的心思。
“我能不能要一份毕业礼物？”
“说。”
“我能不能说一次安全词？”王耀一口咬在伊万的胸前，灵巧的舌尖来回刷动，“……你能不能让我说一次安全词？”
4.
“万卡？万什卡？万纽沙？——不可能，一定是的！……你到底还有多少名字？！”
王耀已经绞尽脑汁了。他还能思考的脑细胞本就不多，在伊万的连连摇头下，自信心简直一溃千里。
——他不记得自己的安全词了！
操！
还有比这更愚蠢的吗！
“我第一次听说……还能让人失忆。”伊万真是哭笑不得，“这不是你自己定的吗？”
“可你的名字也太多了！”
“哦，难道这还是我的错了？”伊万故作高深地抬起下巴。
王耀脸颊涨红，颤着声音恳求道：“你就当我说了吧，我认输了。”
他往床铺另一侧爬过去。
但立刻被伊万捞了回来。
“我认输了，万尼亚！谢谢你的款待，我得去洗澡了。”王耀在伊万手下直扑腾。
“你得先说安全词。”伊万命令他。
“我不记得了！”王耀真想把三个小时前的自己一拳头打晕过去。他现在脑子一片混沌，别说安全词，连白银岛在哪儿他都不记得了。
伊万松了手——捂住嘴。
但他确实在笑。肩膀的抖动是藏不住的。
王耀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，又生气又委屈，最后像小狗一样埋头藏进被窝里，顶着被子跑进浴室——不过因为视线不佳，进门前咚地撞在门框上，差点栽到地上。
伊万几乎笑翻在床上。
王耀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，大概在做心理建设。
伊万耐心地在床上等，甚至玩了几局俄罗斯方块，连着两次刷新了自己的最高记录。
终于，王耀出来了，依然顶着他的被子，像一只白色的幽魂，扑到床上。
“安全词到底是什么？”他的声音也像幽灵一样发闷。
“是万纽什卡，宝贝。”伊万来到床边，隔着被子抱住王耀，“你是不是太累了？”
“万纽什卡？”王耀重复了一遍，“不可能，这名字我没听过。”
“这就是你自己定的安全词。”
“你又在骗我。”
“我没骗你。就是这个名字。”
王耀犹豫地从被子里探出头：“万纽什卡？”
伊万微微点头，回应他的呼唤。
“万纽什卡。”王耀又喊道。
伊万再次点头。今晚他格外有耐心。
“万纽什卡，”王耀终于吐出胸前闷的那口气，“别让我再听见这个名字！”
5.
“我想听故事。”
“这里哪有故事书？”
“我带来了。就在我的行李箱里。这是这个系列的最后一册了。我今晚就想听。”
床头灯亮了。
尚未拆封的新书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白光。
“想听哪一篇？”
“都可以。”
“好吧。”
伊万清了清嗓子。大概因为餍足和倦怠，他的声线比往日更加低缓慵懒。
“这是《几个真实的小故事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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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tbc.]
[明日完结]
